“三哥......”双眶蓄满泪珠的梁榭蕴翕了翕鼻尖,二人相似的眉峰同时弯蹙,她不疾不徐攥紧他无力垂落的双臂,残忍撕碎他刻意营造的美梦,“醒醒吧。我知晓你一时无法接受三嫂的离开,放纵了五年,也是时候重新振作了。”
梁榭潇神色微动,似已被说动,凝眸俯看了她一眼。就在梁榭蕴以为一切有望之时,莹亮的眸光再次暗淡下去。眼底倒映的,是他无动于衷的寂寥背影。
“梁榭潇!”
他的步履略顿,耳廓落入仿若轻弹棉花般的沉哑声,“三嫂历经十月之艰辛,为你诞下了子嗣,你替她取名樽月。樽月,人生得意须尽欢,莫使金樽空对月。三嫂唤她弯弯,亦是希冀她此生平安顺遂、笑逐颜开之意......这些,你可还记得?”
“蕴儿姑姑,就当弯弯求您了,别再说了。”
梁弯弯一把抱住形单影只的父亲,喉头如蒺藜梗住了般,泪落如珠散。
“蕴儿......”声线髣髴在炭火中过滤了般,沉哑低喑,“既然你如此怜爱她,那便从今日起,郡主交由你来抚养!”
紧随而落的,是大掌掰下的挣扎小手,如同飘零无所依仗的浮萍,在她嘶哑又声声恳求的声线中,无情扯落。
“哦?果真如此?”
“锦瑟亲耳所闻,一字不落。”
殿宇内,端坐高台之上的旻嬜,双手交叉搁于脑后,自负挑眉,嘴角斜勾起一抹意味深长之笑:“瀛洲人如何评价这位曾经的君王?”
“无情无义,怨声载道。”
失民心者,失天下。就连瀛洲而今的君王以及大王爷三番两次登门又无功而返后,已然放弃对他的劝诫,任由其自生自灭。
鲜艳又阴寒的红眸若隐若现,旻嬜扬起讥诮的唇角,神情慵懒又无所畏惧,径直朝堂下命令:“下去。”
跪伏在地的锦瑟面色微一怔愣,低垂的眼帘闪过一抹显而易见的怅然若失。失魂落魄应了个告退礼,步履虚浮踉跄,丝毫不知所行。
“慢着。“
命令才下,精细的下颌瞬间被大掌捏抬而起。
天窗光线流转,径直洒落千秋大殿。
诚惶诚恐的锦瑟只觉大脑一片空白,目不转睛盯着眼前白衣金冠的男子,心跳迅猛如同擂鼓般。尤其是那落入眼底的性感薄唇微勾,极其邪魅摄人。
“此番以下犯上之事,想必你在瀛洲已是待不下去了吧?”
下巴被箍紧,她的呼吸不免深了几分。
“能为您尽绵薄之力,已是锦瑟最大的心愿。”
双手毕恭毕敬递呈上一檀木摺扇,心慌意乱下的言辞,却是情真意切。
一月前,他曾以此物为信找到她,让她四处散播梁榭潇如同扶不起的阿斗之谣言,并以身试法,于潇王府前弹奏自创的讥讽琵琶曲,逼得梁榭潇暴烈怒惩,将她逐出瀛洲国籍,永世不得再返。
旻嬜漫不经心睨了眼被她视若珍宝的檀木摺扇,未接。反而俯身向下,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鼻翼四周,修长指腹摩挲她的五官,声线低喑魅惑:“风尘仆仆赶来,尤带一身芳香扑鼻……”
锦瑟脸色大变,匆忙曲膝伏地:“锦瑟不敢耽误陛下之事,又不想余味熏扰了您,便自作主张换了身体面的衣着面圣……”
何止体面,简直费尽心思!
“你如此用心良苦,寡人怎会怪罪于你?”旻嬜敛下眼底的鄙夷,故作情深替她绾了绾垂落的青丝,“即日起,你便以素妃之正名,陪同在寡人身侧,如何?”
锦瑟诧然片刻,抬手掩住轻咬的红唇,刹那间泪盈于睫。
临模季梵音素纱织衣之着,甚至连她的一颦一笑都模仿得惟妙惟肖。然,终究是东施效颦,半点不入人目。
天穹湛蓝无云,漂浮的云层轻如薄纱。
光线氤氲,鸟鸣阵阵。身形羸弱的严姝梦正欲照料姿态古雅的盆景,殿外忽地传来扰人心神的争执声。
“何人在外喧哗?”
一身湖水绿宫裙的侍女面色微恙跑进来,支支吾吾道了句:“是……素妃与……王后……”
严姝梦掩唇咳嗽两声,不疾不徐修剪盆景中多余的黄叶,声线平淡如水:“所为何事?”
“昨夜素妃派人来传话,说今日会来与公主品乐鉴植。此事不知从何落入王后娘娘耳中,便掐准时间给素妃娘娘来了个……下马威……”
“品乐鉴植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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